风花雪月不肯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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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

……这个题目简直直白朴实得不像我(

OOC预警!是同性婚姻满地都是的背景XD



相亲


 

觥筹交错,热闹融洽得活像一家人的餐桌上,有一颗生无可恋的心。

安迷修脑袋整个埋进碗里,只想捂住耳朵,闭目塞听。然而不可能,两家家长含蓄而夸张的吹捧回荡在耳畔,单听这样的解说,仿佛这不是什么普通相亲现场,而是高校优秀毕业生代表荣誉素质登记处。安迷修找工作时投出去的简历都不敢这么写。

没错,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相亲。然而作为主角当然不会觉得普通,内心也并不平静,只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或者能一秒钟内突然原地蒸发。

想要立马消失的安迷修想,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了一眼对面饶有兴致的人。

更想消失了。


目前的阵型是这样的。

安迷修,一左一右被母亲和阿姨夹住,靠近包厢门口守着他的父亲,中间零散分布几位战斗力强大的七大姑八大姨,再夹对方几位家人——而他的相亲对象本人,就坐在他的正对面,稍稍抬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位置。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杜绝了任何逃跑的可能性,把他一丢丢小心思在摇篮里就扼杀得一干二净,活像回到中学考场上。他毫不怀疑自己此刻如果提出上个厕所,都会有不下两位跟出来“监考”。

他是想跑。

一秒钟都仿佛待不下去。

不是相亲对象入不了眼,恰恰相反,对方的履历显然有些过分闪亮了。哪怕单看个皮囊,那也是相当拿得出手的,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又挺拔又清爽。

亲戚跟他这么描述的时候他还琢磨这么个人,要真有她说得这样天上有地下无,还能落到相亲这一步?

实在熬不过家里全家出动的十八般劝解式安利,安迷修最终还是来了。人到了一看,脑子里“叮”一声,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雷狮。

居然是雷狮。

顿时什么都能解释了。摆出去那么光鲜一人为什么会被推出来相亲?没有谁比他安迷修更清楚了。

个破烂脾气,有人忍他才怪。

然而安迷修还没幸灾乐祸到两秒,突然回过神来,目前他作为破烂脾气没人要的雷狮的相亲对象,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他把嘴闭上了。



他和雷狮那段儿得从大一入学第一天开始说起。在分班表上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名字,一打听居然是高中校友。他乡遇故知,原本应当是个两眼泪汪汪的事儿,结果还没来得及认亲,他俩就哐当一下结下一个硕大的梁子,此后整整四年,就再没消停过。用室友的话说,有你俩在的同一个屋檐下,教室屋顶没掀真得给建筑公司发锦旗。

毫不夸张地说,整整四年他俩的明争暗斗简直是全校关注的连续大戏,校园论坛甚至特地开了一个加精总结楼,隔三差五更新一条。安迷修拿奖学金了,雷狮跟xx教授出项目了;安迷修申请保研了,雷狮blabla……零零总总,可以说神仙较劲,凡人看戏。

如今连这么面对面坐着,恍惚间都有点像辩论台的两头。

更不要说现在这些黑麻麻的历史被两家人一个接一个地掀出来,掺着水份互相吹捧,羞耻感可想而知。

一碗饭下去一半,安迷修埋着头尴尬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和雷狮,算上不熟的高中三年,怎么说也是七年校友了。何况按他们大学那个争锋相对的劲儿,不说比双方父母更了解对方,起码学校里那点屁事那可是互相知根知底,对方在学校是个什么样是比谁都门儿清。这么听着家长吹嘘不知雷狮什么感觉,安迷修本人是觉得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巴掌在脸上啪啪作响。

他想着就忍不住转眼去看雷狮,不期然发现他竟然一脸听得极其认真的样子。不说几分真假,起码这个表现,专注中带着沉思,恰到好处的热切又不失风度,完全可以说是满分相亲对象了。

他怎么没去学表演呢?

像是感受到他的眼神,雷狮分出一分视线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露出一个含义颇丰的微妙笑容。安迷修一哆嗦,没忍住瞪了他一眼,结果换来一个更大的笑脸——他看雷狮就差没笑出声了!还外赠一副凝视淘气小娇妻的迷之宠溺神色。

安迷修心说这人发什么疯,还没来得及抖鸡皮疙瘩,就见侃侃而谈的双方亲属突然暂停交谈,双双投来慈爱的目光。不知哪位发出一声感叹:“瞧俩孩子多合适。”引来好几声附和。

雷狮完全不带反驳,默认般笑得更纯良了,甚至转而朝他坏坏地眯了眯眼。

安迷修:……

哪来的活体戏精。

安迷修没参加过相亲,本来也没到非找对象不可的年纪,实在是家里三姑六婆战力满值,一听说牵扯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哪家小儿子条件不错,俩孩子又是同学配起来正好,立刻张罗着牵线搭桥,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始拉郎。二十二岁以前安迷修还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看上头稍长的同龄人热闹,法定结婚年龄一到,立马笑不出来。

何况这拉郎拉得这样正好,安迷修甚至忍不住怀疑里头有诈。

对象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这个雷狮?

与其说他俩合适,不如说两家家长十分合适,就差没现场上族谱了,比着谁卖儿子卖得更快。雷狮四年学院门面担当的脸皮不是盖的,安迷修全程脸上蒸腾着热气,随时可以贴到老家门上做贺年图,他却一点事也没有,还有余闲乖巧答话,看得家长们连连点头,欣慰不已。

安迷修头好大。

如果能够预料到有这么一天,毕业的时候他就是死也不会灌下去那口罪恶的酒。


俗话说,酒是万恶之首,安迷修是用这辈子丢过最大的糗亲身证明了这句话的真理性,从此奉为箴言。

简单说来,事情就是怂人安迷修在友人的百般蹿辍下计划借酒壮胆,争取毕业前搞定雷狮。

倒是真的有走到上宾馆那步,虽说过程不大好看,是雷狮半背半搀开的房。

因为他喝大了。

没把握好壮胆的分量。

于是因为那点酒精雄心万丈的安迷修,也因为那点酒精,在床上没能硬起来。

跟喜欢的人上了床,但是什么都没能干,甚至恨不得现场立刻晕倒,这是种怎样的感受?

安迷修整个人生都灰暗了,活活躲了雷狮一个礼拜,一毕业立马分道扬镳,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天涯海角这辈子都不要想起这黑暗一夜。因为想想就上头,深刻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显然是被大铁门狠狠挤过。

出主意的友人简直叹服:我的意思是喝一点让大家都朦胧一点,不是让你喝得直接蒙掉。

刚才有说喜欢的人吗?

是的,拿个扩音喇叭在学校食堂大声吆喝可能都没人信,安迷修喜欢雷狮。

但他确实是喜欢了。小二十岁才情窦初开的安迷修纯得要死,喜欢的方式始终停留在“喜欢他就欺负他”的小学生阶段,有多喜欢人就怼得多厉害,面对雷狮和面对其他人根本不是同一个安迷修。

奇的是雷狮竟然还偏偏吃这一套。结果眼看着就要成了,临门一脚,酒精坏了事。

恨不恨。

恨得牙痒。

因此这么一出突如其来的相亲,安迷修可以说是又惊喜又尴尬,对着那张脸心情复杂得直想哐哐撞大墙。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从来没对自家这些热心肠的亲戚如此感到亲切过。

雷狮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边上时安迷修还在不应景地走神,一手拎着罐可乐一手揣在口袋里。手上突然一轻,他猛地回过神,下意识要伸手拿回来,结果一把握住另一人手指。

“这么热情?”雷狮提起被握住的手促狭地笑道。

安迷修立马撒手,瞪着他眨了眨眼,一时没能说出点有意义的话来。他今天打扮得很正式,安迷修都没见过他这样的搭配——衬衫长裤,没系发带,头发妥帖地抹起来,甚至加戴了副无框眼镜,看着正直得能去选十大青年。

雷狮大方地任他看了一会,慢悠悠问:“好看吗?”

安迷修从他手里拿回那罐可乐,学着他的腔调说:“好看。”

“哪儿好看?”

“像个变态。”

“…给你个机会,换个词。”

“衣冠禽兽。”

“……”雷狮看了他一眼,嘀咕道,“真是直得令人伤心。”

“直的才不会喜欢你。”安迷修同样小声嘀咕,雷狮像是没听清,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安迷修没答话了。两人被落在最后,沉默地并肩走了一会,雷狮没话找话地说:“一会上我家坐坐。”

安迷修抬头看他:“为什么?”

“需要原因吗?”雷狮也看他,“你可是我爸妈一百分满意的相亲对象。”

“真巧,”安迷修笑了,“坐坐就坐坐。”

他答应得爽快,站在雷狮家门口才想起来后悔。他原地蹭了好一会地,才欲言又止地问:“雷狮,你们家是不是养狗了?”

“是啊。”雷狮开门的手一顿,回头看他,“我爸养的。想看?”

……完全不想。

安迷修不怕狗,但并不意味着会喜欢面对龇着一口尖牙、吃肉比他都多的大型狼狗。这事儿还是他从他俩那个battle帖上看来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雷狮一看他那个表情心里就跟明镜似的,门也不开家也不回了,钥匙往兜里一揣就捏着他肩膀往院子里走。后院里辟了块草坪,上了把锁,快有半人高的大型犬就趴在那里吐舌头,听见动静撒腿便迎上来,扒拉着铁门呜呜叫。

安迷修应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神色凝重地抬头看雷狮。

“给你介绍一下,”雷狮坦然道,“雷英俊,三岁了。”

“……是挺俊。”安迷修斟酌着问,“你儿子?”

雷狮仿佛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我会有这种儿子?我弟弟啊。”

安迷修:……

“你怕?”雷狮聊胜于无地安慰,“别怕,他跟你撒娇呢。”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安迷修盯着蹬在地上健壮的后腿和露出来闪闪发亮的牙口一时语塞。雷狮玩够了,带着那种收不住的笑意伸手搓了搓狗头,低声道:“来,英俊,叫嫂子。”

狗狗应声嗷了一声,安迷修瞪着他,极其没出息地迅速蔫吧了。


不明不白处了两个月,谁也没摊牌,谁也没表白,倒是两家长辈越来越熟络,搞得两位小辈随时在被扯证的紧张边缘试探。

再次约起家庭聚会雷狮理所应当地被派去接安迷修,时间还早,两人磨磨蹭蹭乘电梯下楼,谁知安迷修租的小公寓时日久远,下了一半,毫无预警地啪一下黑了个透。

安迷修吓个激灵,很快反应过来:“停电了?”

“看样子是。”雷狮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似乎摸索了一下,一边找求助电话一边嫌弃道,“你这什么地方,说断电就断电的。”

“我可不是你,毕业就想买哪买哪。”安迷修摸黑站稳,听着对方打过电话,小小的空间安静下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肩膀,听见雷狮说:“看来我们要在这种地方单独待在一起很久。”

明知对方看不见,安迷修还是偏过头小声嘀咕:“完全不想。”

“噢?”雷狮顿了顿,转而问,“安迷修,你怕黑吗?”

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光听个声音就能够想象对方脸上的看好戏。安迷修警惕地秒答:“不怕。”然后绷紧精神开始等待对方的嘲弄或者别的什么。

然而竟然没有捉弄。

准确说来是什么也没有了,对方彻底沉默下来,大概也一动不动,让安迷修一点也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他很快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然而这没办法削弱雷狮这一招的效果,安迷修抿着嘴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清晰地感觉自己开始神经紧张了。

雷狮知道的,安迷修气恼地想,他是怕黑。

在一个狭窄、并且黑暗的密闭空间待着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儿,虽然知道身边近在咫尺的还有一个人,但在完全感知不到对方的时候这根本无济于事。安迷修甚至宁可雷狮突然跳出来吓他了,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扶住冰凉的电梯壁,心里多少踏实一点。

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对峙,安迷修想不通雷狮是怎样做到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甚至似乎呼吸声都消失了!

但安静下来仔细听,除却他自己的,黑暗中又好像还有另外的好几个呼吸声,若有若无,时隐时现。

安迷修整个人都快贴到电梯壁上,然而脑子里又自动播放起那些听过的恐怖故事——墙壁变成冰凉的皮肤,或者索性消失什么的。怕黑的人被自己吓了一个哆嗦,火速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懊恼地选择这一回暂且低头认输。

“雷狮?”他喊了一声,手指在空中小心翼翼探了探。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安迷修连进两步,摸黑在这狭窄的天地不懈寻找另一个人,甚至都有点被自己感动。

如果这一切的源头不是那个恶劣的家伙的话,他会更感动的。

“好了,”安迷修在徒劳地兜转两圈后停下来,不甘不愿地开口示弱,“我认输,你出来吧。”

一阵沉默。

下一秒一只手探来摸上他脸颊,掐着他的颊肉往中间挤压,逼迫着他鼓起嘴来。安迷修觉得自己被捏成了一个章鱼,不满地伸手去抓,被对方小幅度躲开了。

原本是纯粹玩闹的动作,然而不知谁先认真,黑暗中熟悉的气息贴上来,近在咫尺的吐息落在脸颊上,激起点点热度。安迷修本能闭上眼,对方干燥的嘴唇落下来,贴着他的轻轻磨蹭,短暂地分开,又贴近来若即若离地啄了一口。

安迷修抬手抓住他衣领,想让他不要玩了,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滴”的一声,室内一片明亮,雷狮那双深紫的眼睛近得睫毛都好像能数清楚,并且因为突然的强光微微眯起来,让他莫名觉得被什么大型猫科动物锁定了。

只愣了一瞬间,两人触电般立刻分开,安迷修后知后觉地心率过速,只觉得小小的电梯里扑通扑通的满满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电梯恢复运行,很快下到负一层。安迷修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憋住,偷眼瞥了眼率先走出去的人,对方垂着眼睛专心走路,看着心无旁骛,然而在安迷修挪开视线的同时,一只手悄悄背离主人的意愿穿过空气,毫不客气地握住他的。

再看雷狮,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以至于他开口时安迷修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次你可不要再喝多了。”

安迷修忍不住脸热起来,报复性用力捏了捏对方手心。



因为两位主人公的毕业沉寂好一阵的加精楼突然又飘起红,高高悬在校园论坛版首,罪魁祸首正是正主的一条:

谢谢关注,我们正式见过家长了,恐怕要斗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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